第六十八章 事与愿违-《枯荣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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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咱这儿修梯田,想一出是一出。”

    “平地修梯田,这不是蛮干嘛!”

    佐向东脸色变得很难看,非常严肃地说:“同志们,学不学大寨, 是举什么旗走什么路的根本问题,大家一定要提高认识。”略作停顿,缓和了语气说,“我并不要求在平地上弄,主要是把坡地改造好。梯田的宽度主要根据坡度大小、土层厚薄等条件来定……”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会场显得有些嘈杂。

    “就那缓坡地能修几层?修了反倒不好耕作了。”

    “根本就修不成嘛,修出层来早晚也得被冲垮!”

    “真能整景,纯粹脱裤子放屁费那二遍事!”

    三喜子出来打圆场:“大家别吵吵,听我说两句。上边怎么说咱就怎么干,不用讲客观理由,更不能放挺打横。这点困难难不倒我们,有啥条件利用啥条件呗。我们得发挥群众的智慧,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你们说是不是?”佐向东表扬道:“还是老同志觉悟高,大家要向老支书学习。”黄三怪说:“咱就按领导说的办,在坡地上做文章。抓住上大冻前的有利时机,落实修梯田任务。领导放心,长青大队保证不扯全公社的后腿。”

    又呛呛一阵,初步拟定改造西大岗那片地。之所以要拿这块地开刀,因为这块地是白浆土黄泥土相对贫瘠,修梯田损失相对最小。

    送走了佐向东和小葛,黄三怪回屋来,穆秀林还在发牢骚:“我看让咱修梯田这就是胡整!”三喜子笑了:“老尿子呀,在这方面吃过亏不记得啦,还没改那冒炮扛上的毛病。上级有要求,永远别说不行,要学会应承,先表个好的态度,把他打发乐呵呵的。这路事儿经得不少了,这就是一个噱头,做做样子喽!”穆秀林说:“论圆滑我确实不如你,我就是怕劳民伤财,祸祸地白费劲。多亏你今天打圆场,不然真就尴尬了。”

    钱老牤问黄三怪接下来怎么弄,黄三怪说:“西大岗是坡地旱田,东西长二百多米,南北宽五百来米,相对高差还不到十米,坡度很缓,如果把这块地修成梯田,能修四五层,两三个田坎。应该因地制宜、随弯就势,从下至上,分层推进。把西大岗变成‘改田战场’,由大队统一规划,分段实施,给每个生产队都分一样的任务,比一比看谁完成的又快又好。多喊口号造声势,能修啥样算啥样,只要弄出很明显的层级来就成。”钱老牤见黄三怪说得头头是道,笑着点头说:“行,就这么干。正好生产队干部都在,就不再开会了,迅速做好动员工作,后天早七点准时在大队出发……”

    各生产队立即行动,准备手推车、土筐、镐头和铁锹等工具,只等一声令下,奔向战天斗地的第一线。

    会战的日子转眼就到了,社员们陆续集合在大队院子里,黄三怪站在露天土戏台上,大声说:“大寨红花遍地开,大寨精神传万代。我们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誓把山河重安排。大雪封山不停工,地冻三尺不收兵。下面,我宣布,向西大岗出发。”

    从露天戏台上下来,黄三怪从公冶平手里接过一面红旗打着,走到人群的前面,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了。黄士魁提把铁锹跟上来说:“三怪,你刚才这几句话听着耳熟,好像家里的广播匣子经常唱过。”黄三怪说:“是,就那歌词我记着了,没想到这时候用上了。”他回头看看长龙一样的队伍,“没想到,人来这么多,阵势真不小。”队伍过了罗锅桥,沿着火燎沟南沿土道转向村西。

    西大岗坡下灌木丛稠密,但坡顶有很大一片白浆土田地。一时间热闹起来,坡上红旗招展,人潮涌动,歌声震天,男女老少齐上阵,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青年突击队来了,知青突击队来了,少年先锋队也来了。指挥的,量绳的,挥锹的,舞镐的,抬筐的,推车的,都纷纷忙碌起来。看见这一派热火朝天的场面,佐向东和小葛都满意地笑了。

    梯田从坡底修起,马车拉来了草筏子,社员们垒出了楞子,然后把坡面铲开铺平,垒起一层然后向上一层推进。牛老屁放下一块草筏子,笑嘻嘻地问姚老美:“哎,老姚大爷儿,你看场面这么壮观,不整两句呀?”姚老美呵呵一笑:“想听顺口溜呀,这容易。那先让小马囡唱一个吧。”牛老屁说:“那行,不难为你,你先酝酿着。”然后把小马囡拽到人们前面:“来,唱个《大寨红花遍地开》,给大家鼓鼓劲儿。”小马囡天生一副好嗓子,平时就喜欢唱歌,她杵着锹把儿,把胸前的一根麻花辫往脑后一撇,大大方方地说:“唱个《敢叫日月换新天》吧,会唱的一起唱好了。”黄三怪指挥道:“朝南面唱,别灌肚子西北风。”众人停下手里的活,都围了过来,小马囡十分投入地唱起来:

    一道清河水,一座虎头山,大寨那个就在那山下边。七沟八梁一面坡,层层梯田平展展,层层那个梯田平展展。

    她一开口就震惊了全场,黄三怪带头鼓掌报好。

    牛羊胖乎乎,新房齐崭崭,炕上花被窝,囤里粮冒尖,银光满屋喜气多,社员梦里也笑声甜,也笑声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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