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开示-《枯荣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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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玲说:“三姑夫是我们的恩人呐,到多暂我们都忘不了啊!”说得穆逢利很是高兴,直夸金玲懂事。黄香芪说:“石头,我听说你妈病情好转以后信佛了,常往小孤山大庙去,她是不是想出家呀。”梁石头说:“那倒不至于出家,经常去参佛是真。现在只是个信士,她和大庙的了尘法师是三姓师范同学,经常去请法师指点迷津。只要她能想得开,信啥都不重要。”黄香芪笑了:“我啥也不信,就信自己的良心。”
自从改革开放以后,了尘法师发愿重修慈音寺,山门、大雄宝殿、观音阁以及配殿修缮一新,寺院几处倒塌的围墙也恢复了原样,还在山门内侧修起钟楼鼓楼,新建的金刚宝塔直插云霄,更多了恢宏的气势。每逢农历四月十八庙会时大佛开光,这里如同做大戏一般热闹,赶庙会的善男信女熙熙攘攘。
入夏,小孤山呈现出一派风光旖旎的景象,山上茂盛的杂树叶子遮住了大庙巍峨的轮廓,只在那绿浪抵汐的树梢旁还能看见一角飞檐。庵院蔼然,慈佛肃穆,有几个散客观光游览,几个香客进香礼佛,尽管阴云笼罩,仍显得有些神秘。
艾育梅背着个兜子走进寺院,先去见知客师,刚走到客堂,看见两个居士往外墙上张贴新的《居士须知》,就走过去默默浏览起来。闻听一阵飒飒的脚步声,回头看时,看见身穿深灰色海青长袍的了尘法师从甬道上走来,便肃立道旁合掌致意。
了尘法师只比育梅年长一岁,却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艾育梅是这里的常客,每次来都会向了尘法师讨教。了尘把她领到自己独居的尼舍,坐在炕桌边,握着念珠说:“我见你近日来的频了,可还有什么需要开示的?”艾育梅略一思忖:“最近晚学常想,人与人有相遇,也有离散;有喜欢,也有怨恨;有成全,也有辜负,我们终究拥有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呢?这些问题,我越想越困惑。”了尘说:“人生在世,形体易得,性资难得。时光易过,劫数难过。这世间万事,都难逃因果。你看那凡夫俗子,哪个不是各种各的因,各收各的果呢!”
禅房外下起了密集的雨来,淋在窗子上发出一阵沙沙的声响。艾育梅沉吟了一会儿,又问:“晚学还想讨教,人活着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痛苦?”了尘说:“人之所以感觉活着很累很苦,原因就是心有愚痴,看不透世界虚妄的本质。一个人迷惑贪欲憎恨,就会产生别业妄见。用佛陀的视角来俯瞰人间,这世界就像镜花水月,就算穷其一生的努力,最后也是一无所有。其实,佛陀和我们众生一样,也在仰望天空、脚踏大地、沐浴阳光雨露,佛陀能成为众人的信仰,就在于他在菩提树下看破了世界的本质,悟出了人生四大皆空的真谛,找到了不生不灭的自我。参禅重在自悟,如果身子能立在不生不灭之处那便是佛了。所以,需要用正知正念来独善其身,只有找到本心降服妄心,才能成为悟道的智者。”
艾育梅频频点头,说道:“谢谢法师这么细致的解释,晚学有所开悟了。记得范仲淹在《岳阳楼记》里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觉得做到这一点尤为重要。若心无鬼胎,就不会成为罗刹;若心无毒害,自然也不会成为畜生;若心无愚痴,就不会深陷苦海;若心存正念,那处处都会是乐土。”了尘投来赞许的目光,一手立在胸前,口诵一声佛号,吟诵道:
一念执着,万般无奈;一念放下,万般从容。
从了尘的禅房里出来,艾育梅竟觉得自己仿佛超脱了一般,内心像被细雨滋润了似的,清新而自在。她走过花木掩映的甬道,迈进了倒坐观音的门槛。在莲台前的蒲垫上跪拜,合掌闭目,虔诚无念,默诵起心经来。
沿着有些泥泞的毛毛道回村时,艾育梅撑起了一把伞。走过西岗坡地,走过杂树林地,沿着火燎沟南岸走进村里。刚走过罗锅桥,就见一些人沿着中心街往村北奔跑。碰上跑回来的闻大呱嗒,询问:“他们往北跑啥?发生了啥事?”闻大呱嗒血淋淋地说:“哎妈呀,大姐呀,你不知道呀,可出大事了。这不下雨嘛,宝良米业加工厂设备连电了,电死人了!”闻听此言,艾育梅大吃一惊。
由于旱改水,长青村东北面的水田面积不断扩大,给粮食加工带来了商机,于是宝良米业公司应运而生。这个米业加工厂是索良与连桥栾宝两人出资近七十多万元,在原长青米面加工厂基础上扩建的。建成投产两年来,每年加工大米三千多吨。栾宝在奇谭市从事个体工商业,他只参大头儿股,由索良实际经营。
这天上午,索良从村里找来十个村民,用输送机为客户装车。索良看看阴沉的天,忧心忡忡地说:“这天可不把握,就怕装不完下雨。”说话时,雨点子就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女婿公冶凹带着几分醉意走过来:“爸,这雨要下大呀,先避雨吧。”索良忙看一眼手表,指针指向十一点半,见雨下大了,喊道:“先别装了,来来,快把输送机推院里。”
呼啦啦上来五个人,急忙和索良一起推机器。万没想到,输送机的铁架子刚推进院子,这六个人瞬间都触了电,公冶凹一个倒仰压在了电缆线上。他晃晃悠悠站起来时,回想刚才的一幕,才明白是触电了。他不敢去拉趴在架子上的三个人,也不敢动被击倒在轮胎旁边的两个人,急忙踉跄着去切断电源,但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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