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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起来吧。”一个低沉而平静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

    “谢陛下！”众人这才敢起身，依旧垂手侍立，噤若寒蝉。

    乐坊管事嬷嬷诚惶诚恐地上前：“陛下，舞姬们正在排练新编的《春莺啭》，不知陛下可要……”

    “继续。”赵珩随意地在一张铺了软垫的圈椅上坐下，姿态放松，目光却依旧沉静地落在前方，带着审视。

    “是！”管事嬷嬷连忙应声，转身对着舞姬们使了个严厉的眼色。

    丝竹声再次响起，悠扬婉转。舞姬们随着乐声翩然起舞，动作整齐划一，裙裾翻飞，水袖如云，确实赏心悦目。只是这宫廷舞步，讲究的是含蓄、端庄、规矩，美则美矣，却少了几分灵动生气。

    赵珩看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只是例行公事般的巡视。

    林薇薇站在队伍后排，看着这千篇一律的舞蹈，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这跳的是什么？广播体操吗？她可是拿过现代舞大赛金奖的人！机会就在眼前，不抓住是傻子！

    就在乐曲即将进入一个舒缓的过渡段时，林薇薇深吸一口气，趁着前排舞姬变换队形的一个微小空隙——

    她动了！

    不是循规蹈矩的宫廷舞步，而是以一个极其舒展、带着现代舞韵味的旋转，如同挣脱束缚的精灵，轻盈地旋入了队伍前方的中心位置！

    这一下变起仓促，连乐师都顿了一拍！

    只见她足尖轻点，腰肢柔韧得不可思议，一个利落的翻身，水袖并非柔柔拂动，而是带着力量感地甩出，划破空气，发出“飒”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一连串快速而流畅的地面翻滚、腾跃，动作干净利落，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她的身体语言不再是含蓄的暗示，而是明艳大胆的诉说！

    她的眼神也不再是低眉顺眼，而是直视前方，带着一种自信飞扬的光芒，唇角甚至勾起一抹张扬的笑意！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野性与活力的舞蹈，与周围循规蹈矩的宫廷舞步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如同死水潭里投入了一颗燃烧的石子，瞬间点燃了整个韶音阁的气氛！

    乐师们瞪大了眼睛，差点忘了演奏！管事嬷嬷脸色煞白，差点惊呼出声！周围的舞姬更是惊愕地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唯有端坐圈椅上的帝王赵珩。

    他那双原本平静无波、带着审视的深邃眼眸，在林薇薇旋入中心、甩出水袖的瞬间，不易察觉地眯了一下。

    敲击扶手的手指，蓦地停住。

    淡漠的眼底深处，仿佛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荡开了一丝细微的涟漪。那是一种纯粹的、对“意外”和“鲜活”的……兴味。

    他看着场中那个如同火焰般跳跃的身影。她旋转时扬起的发丝，她翻腾时绷紧的腰线，她甩袖时那股不羁的力量，还有那双直视前方、亮得惊人的眼睛……这一切，都与他记忆中那些低眉顺眼、如同精美瓷器般毫无生气的宫妃舞姬截然不同。

    危险，却充满吸引力。

    像雪地里突然绽放的一株带刺的野蔷薇。

    赵珩身体微微前倾，原本放松的姿态透出一丝专注。他并未说话，只是那落在林薇薇身上的目光，变得锐利而深沉，带着一种无声的、极具压迫感的探究与……一丝被挑起的、冰冷的兴味。

    乐声在短暂的停顿后，终于找回了节奏，勉强跟上林薇薇那充满现代感的即兴发挥。

    林薇薇浑然不觉自己已成了风暴的中心，或者说，她正是要成为这中心！她完全沉浸在舞蹈的酣畅淋漓中，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与美，将现代舞的灵魂注入了这具身体完美的古典躯壳里。

    一曲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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