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张腾云的笔、尹逍遥的笔、李浩的笔······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曾经欧阳修写过一句诗叫“无哗战士衔枚勇,下笔春蚕食叶声”,当时考生们细支软毛笔,该没有如今合金笔尖的气势。杀声一片,各人都在发狠地学习,我特么的一天到晚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我很快就融入了这种氛围,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看看手中的卷子,还是物理模拟题。老郭,老郭是我的物理老师。 时间过得飞快,才解决了三道中档的题目,即花去我一个小时的时间。教室里的日光灯不错,可还是耐不住这试卷上密匝匝的题目与繁复的图像。抽象的物理过程被我简化了无数次,提炼成一个个精巧的模型,在草稿纸上推演了计算了许多回,并排写着好几相互矛盾的答案。这是常态,我很喜欢上学时候,解出一道难题的轻松与纯粹的快乐。我会被它们一次次地打倒,但最终我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出规律,从容地击败它们,按老郭的方法一杀就是一大片。纵这试题有一千万般变化,也不能避开我们的题海战术,心力交付出去,必能得到回报。 “迁哥,看后门。” 张腾云拿笔捅了捅我,立即有一种默契上来,比窗外那雷霆更迅猛地击中了我。我的脊梁,一节节地响。 后门一直是学校中最神奇的地方,在这里你可以瞧见各种各样的学生,已经处于不同地位的成人。班主任你可以熟视无睹,年纪领导与校长也少见多怪,同学们喜欢看得是男女同学谈恋爱,小情人隅隅私语。不管到哪都是一样。我由着张腾云的提醒转过身子,便见到我班的后门处探着一个纤细的影子。她早已不上学,头发披散着搭在肩上,抹了一点儿口红,一点儿都不像我们这些中学生了。 “她怎么突然来了,你不是说她转学了吗?”张腾云面无表情地喝水。从前我一直以为他是对我的感情生活不感冒,现在想想,可能是觉得我这人无赖而可耻。我的名声,并不如我想象的那么好,至少在最亲近的人跟前我无处遁身,那点儿心机毕露无遗。林婕冲我挥了挥手,这指甲长得都透光了,我实在觉得不好看。 几乎在全班同学的注目下,我五步停三地向林婕走过去。教师后方有一小块空地,刚刚被值日生拖过,还带着水渍。我踩过去,想多少也对她笑一笑,可是做不到。 “我听说,你不要我了,又开始追语思了。”林婕说得很小声,她也不想让我的同学听到的,只是教室实在太安静,谢睿投出的纸团落入垃圾桶的声音都清晰可辨,更何况我们从小学习听说的人声呢? “我们先到走廊里去好不好。”我习惯性地伸手搂她,也不知这习惯是当年就有还是现在带过去的。逐渐清晰的记忆告诉我,这是真实发生过的。我一手勾过她的肩膀,欲拥着她出去,却被一把推开了。她的指甲穿破我的夏季单衫,于胸口处抹开一道红线。 “我不是······”林婕低着头,看着自己鲜亮的边缘泛红的指甲,眼睛在发抖。 “婕儿。”我柔声呼唤着,终于揽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又在楼梯口正撞见巡查的老郭。这时我已经是魂主,廉颇蛰伏在额首处的将军府中,入了老郭的法眼。老郭咳嗽几下,带着同行的老师走开了。我一直以为这是一种警告,现在去想,可能是提示。林婕跟随林天混迹大东中线,已经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魂士。我看不出,老郭这调查员能看不出么。 林婕看老郭的眼神也是一样复杂,其中对于年级主任的畏惧占最末位,对我的班主任的畏惧占其次,最上为魂士对调查员的狼犬之争。这些火花,我用如今的眼睛才看得见,才看得懂。 “郭迁,你怎么也变了。” “我没变,我······林婕你相信我其实······”我能说什么呢,我对她的爱是今天才有的,她也知道,原来的我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以十六岁的我,不可能完成这表演,“对不起。” 心念不断闪回,我一会儿看到我在文山头前被她的武将吊起,一会儿又来到武王府喝她熬好的药。外面三栋四层的教学楼以天桥连接,每一扇窗户都透出惨白的光,拱着天上的月,光辉汇成一条河,流淌着我们所有的迷茫。少男少女在黑暗中相拥,坐在行政大楼的瓷砖地面上,饮初秋的清霜。 “我们,该散了。”她说,“我在外面,你在里面,身不由己。” 那时我以为她说的是学校,以为所谓的身不由己,是在指责我,并暗示她在外面已有了新的恋人。你能明白里外的意思么?这话放到一两年后,太容易理解。 一个人,两个人,很快便有许多个黑色的头颅瞪着黑色的眼睛拥到这三栋大楼朝中心的窗前,望着底下的立有一座石雕的花坛。连接两栋大楼的天桥上也堆满了脑袋,直勾勾地向下看。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