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五 有人北上去做贼 有人出城去止杀-《十国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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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死了,再也无用,但证据,却能继续说话。

    夏州城外,有许多民房。

    民房边,有许多树。

    圆月滑落树梢。

    一栋普通的民房,忽然房门大开,数条矫健的人影,从屋里飞奔而出。

    人衔枚,手持刀。

    身如虎,眼似蛇。

    脚步落在道路上,踩动沙石吱吱作响。

    脚步忽然顿住,就此停在原地,再也不能挪动分毫。

    他们四周,有青衣冲杀出来,前赴后继。

    脚步太快,也太用劲,沙土一蓬蓬从脚后飞溅而出。

    没有言语,只有搏杀的声音。

    狩猎者,从不需要向猎物说甚么。

    猎物,也没有资格向狩猎者说甚么。

    最终站着的人,才能往地上吐一口唾沫。

    站着的,是青衣。

    四周民房,没有亮灯,却有人探出头。

    灯油太贵,这些百姓点不起。

    探出头的人,眼中的好奇之色,瞬间被惊恐替代。

    清冷的月光下,有鲜血顺着刀锋滑过,轻轻滴落地面。

    边地的百姓,知道危急来临时,该蹿回屋子,再也不要露头。

    那栋民房后面,有一人悄悄潜行。

    民房前的人,是他的掩护。

    然而,他奔出没数十步,就被青衣拦住去路。

    民房前的人都死了,他也得死。

    倒在地上,握着血涌如泉的咽喉,他满眼不甘心。

    “为何,为何我会死?”他说。

    “不死,如何证明你活过?”青衣说。

    灵州通往夏州的道路,不止一条。

    可以顺长城东下,再越过长城出关。

    也可以从灵州北上,直接翻越关山,再寻机东去。

    白日,阳光明媚。

    明媚的刺眼。

    有两骑在道路上疾驰。

    没来由,道旁飞出两支利箭,准确洞穿了他们的脖子。

    他们从马背上摔下来,在地上不停弹动。

    瞳孔里,映出青衣的身影。

    青衣在他们身上一阵摸索,最终,在他们的头发里找到一枚蜡丸。

    人死了,却不是死在家中。

    一场大战,会死多少将士?

    一场大战之前,会死多少探子?

    李绍城再度来到军情处驻地。

    阳光从窗子里透进来,那个大红衣裳的娇小女子,依旧坐在小案后。

    精致的短刃,摆放在小案上。

    李绍城坐下,认真问:“该死的人,是否都死了?”

    第五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该死的人,永远死不完。”

    李绍城皱眉,“该死的人,怎会这样多?”

    第五姑娘道:“事情未了,便不知有多少该死的人。”

    李绍城略惊,“越往后,还会有人浮出水面?”

    第五姑娘颔首,“这就是细作和密探的战争。”

    李绍城顿了顿,“杀人,真能完全杜绝机要外泄?”

    第五姑娘看了他一眼,“不能。”

    李绍城眼帘微沉,“那该如何?”

    第五姑娘面无波澜,“人未尽,杀不休。”

    李绍城变色,“杀戮,不该如此无穷无尽。”

    第五姑娘道:“还有一个办法。”

    李绍城问:“甚么办法?”

    第五姑娘拿起短刃,站起身,“赢下这场战争。”

    李绍城怔了怔,旋即颔首,“战争休,则杀戮止,的确如此。”

    第五姑娘走出小案,影子拉得很长。

    李绍城起身,“统率还要去杀人?”

    第五姑娘脚步微顿,“为了赢下这场战争。”

    李绍城忽然道:“要赢下战争,未必一定要这样杀人。”

    第五姑娘没回头,长发在阳光下微微发亮,“却能让将士少死不少。”

    李绍城愣住。

    “战争,就是用一些人的死,来换取另一些人的生。”第五姑娘回头,看向李绍城,“节使岂能不知?”

    李绍城笑容苦涩,“将士死,百姓生。”

    第五姑娘字字如刀:“军情处锐士死,大军将士生。”

    李绍城说不出话来。

    第五姑娘忽而一笑,“将士生,百姓才能生,军情处的人不死,谁来死?”

    李绍城苦涩道:“我只希望,军情处能少死几个。”

    “有一个办法。”第五姑娘道。

    李绍城了然,“杀尽暗虎。”

    第五姑娘道:“或者,割下虎头。”

    话说完,那身红裳已经消失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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